第一千二十一章 维纳佐拉国际电影节颁奖典礼(七)(1 / 2)

气势磅礴的管弦乐霎时奏响全场,穆思思在潮水似的掌声里紧随其后,笑着鼓掌,紧绷到极致的神经终于彻底松懈下来。
也好,也好,人不能多贪,提名足矣。
穆思思边含着笑边舒了口气,她这几日随贺栩观看过《霓虹宇宙》,这部科幻片不论是剧情架构还是情节安排都极为优秀,既有相当惊艳的创意,又从头至尾不失底层逻辑,几乎每个细节发展都有迹可循,环环相扣,“最佳编剧奖”颁给剧作家弗朗西斯·刘名副其实。
眼看着弗朗西斯从容上台领奖并发表获奖感言,穆思思倏地又腾起难以抑制的紧张。
这次不是为她自己——“最佳编剧奖”的下一项,就是“最佳角奖”了。
穆思思实在没忍住,微微转头看了看贺栩和秦绝的方向。
视野里的那两人皆是面含浅笑,一副稳坐钓鱼台的悠然模样,瞧着一个比一个淡然,真不知该说是演技太好还是定力太强,如此比较下来反倒是自己和旁边的陆浅山要更沉不住气些。
这秦绝……
穆思思收回视线,大半年前《白昼之雨》拍摄时的画面历历在目,每一个镜头都使人印象深刻,可她回忆来回忆去,眼前最为清晰的却是那天在保姆车里秦绝低头看修改后的剧本,沉默良久,指尖将握皱了的A4纸边缘重新抹平才抬起头的画面。
那时秦绝说:“贺导,我不会哭。”
后来?后来这孩子背着吉他走回了十字路口。
再后来,《白昼之雨》杀青,成片粗剪后穆思思只看了末尾一眼就禁不住随着莫森浑然不觉的落泪而落泪。
一个笑容,一句“谢谢”,一场无声哭泣。
诠释了莫森深埋心底的良知与善意,也揭示了校园霸凌及其他诸多恶意混合后究竟能酿出怎样的恶果。
穆思思忆起那日贺栩决定修改结局时说过的话,至今仍觉一阵刺痛。
原作的结局里,田刚在车祸过后率先醒来,被邱雪护着逃离了现场,两个小人物战战兢兢地离开了这座城市,从此过着平庸但相依为命的生活;而莫森则更晚苏醒,没有丧失记忆,他浑浑噩噩地从夜晚走至天明,疲惫而恍惚地躺在公园的长椅上,在被警察找到的时候,这个男人正怔怔地望着太阳,故事就在警官有些疑惑的一句“咦……你是哭了吗?”中走向尾声。
给足了留白,只余淡淡的惆怅。
但贺栩改了主意,没有选用原著小说的结尾,他对穆思思说:“我要一个可能性。”
一个假如这一切都不曾发生的可能性。
一个假如莫森在那些命运的节点里并未走向极恶选项的可能性。
因车灯不慎晃过记忆中的衣料颜色而导致车祸,又因车祸的冲击而失忆,穆思思知道这其实算不得什么高明的处理手法。….是秦绝的演技撑住了它。
所以最终,倘若有人像穆思思一样被莫森的眼泪诱出了止也止不住的泪水,其实他们为之感动并报以同情的并非“莫森”这个人,而是“他也曾美好过”的那份善良本性,是“他本也能度过美好的一生”的那份可能性。
也曾。
本也能。
秦绝堪称神迹的笑眼流泪与先前几可乱真的残忍暴行一举将最大的意难平摊开在观众面前,全片就这样在幻灯片般的意象切换与少年稚嫩的嗓音与回忆里走向结束。
那些清新的画面,温馨的图景,都是一颗随风摇曳的、早已被掐碎了的花芽。
展现出来时,便在数年前已经不复存在。
如此结构中悲剧更显鲜血淋漓,且核心矛盾直白得可怕,根本不需要费脑理解就能看出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校园暴力,将干净美好尽毁的也是校园暴力。
主旨昭然若揭。
而做到了这一切的,是贺栩的执导和秦绝的演技。
穆思思微微吸了口气,台上弗朗西斯的致辞已然临近尾声,她在最后这点空档飞快过了一遍颁奖的“潜规则”。众所周知,级别越高的国际电影节,同一部作品能拿到的奖项就越少,用反向思路来说就是,她的“最佳编剧奖”既已落空,那么秦绝的“最佳角”获奖的几率某种意义上就变大了几分。
思及至此,穆思思放在裙摆上的手悄然捏紧裙面。
不远处,剧作家弗朗西斯·刘举着他的奖杯走下台阶,现场大屏幕切给女主持,她正在争取时间,好让颁奖程序顺畅地继续下去,确保下一位获奖者从座位起身时,摄像机不会拍到弗朗西斯还走在回去的路上,从而影响典礼的整体观感。
满场嘉宾对此已非常熟悉,都在安静等待。秦绝后背还稳稳地靠在座椅背上,余光瞥见坐在最边上的陆浅山似乎在提前模拟演练待会儿要以怎样的姿势迅速离开位置给坐在里面的她让路,不由觉得感动又好笑。
要到了吗,宣布结果的时刻。
秦绝平静地望向舞台,科尔顿的信件还在她长西服外套的内袋里,要按她个人的想法,今夜任何奖项都比不得一个男孩由衷的感激和他脸上真诚的笑容——它们跳过了所有荣誉过程,直达最终的意义,它们在她面前展开另一条世界线的走势,切实地表现出“规避了最坏选项的可能”,光